俄修宪公投“劝进”　普京执政至2036年-周乃蓤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俄罗斯全民公投通过宪法修正案，给普京再次参选总统执政开了绿灯，可以继续掌权到二零三六年。新宪法禁止改变领土，北方四岛与克里米亚主权不可逆转。修宪也排除同性婚姻合法性。

俄罗斯在七月一日全民公投通过宪法修正案，给普京在目前总统任期届满后继续参选执政开了绿灯，让他能继续掌权直到二零三六年。在新冠疫情肆虐的背景下，这一齣「劝进」的大戏勉强落幕。

新宪法删去总统连任限两届的「连任」一词，也就是以后的总统，无论是连任还是再度参选，一生中只能当两届总统，不能效法普京的前例在两届总统后，隔四年捲土重来。修宪审议过程中，俄罗斯国家议会副主席捷列什科娃提议，在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则下，普京以往的任期不计，可以继续参选。这个倡议得到议会的同意，普京也表示解释合理。从二零二四年开始，他可再当两届总统到二零三六年，那时他将满八十四岁，执政三十六年（包括其中四年任总理），超过斯大林的二十九年。

修宪改动部分共涉及十四条，行政权力分配将有所调整。对外关係上，明确宪法优先于国际条约及国际组织决议，也就是这些境外法如果抵触俄罗斯宪法，将不适用于俄罗斯。其实目前宪法第十五条已经写明宪法是俄罗斯境内最高权威，专家认为重覆这个原则主要是象徵意义，用来回应欧洲人权法庭多次裁定在俄罗斯国内是不适用的。乌克兰向海洋法庭控诉俄罗斯在黑海行动违法及向国际刑事法庭告状有关东乌克兰动乱，将来任何判决都可以动用宪法这一条文来挡住。

新版宪法禁止改变边界割让领土，向外释放的信号是，面对西方国家的制裁，俄罗斯不会改变克里米亚现状，二战后佔领的卡里宁格勒及萨哈林与北方四岛也不可逆转。

强化国家至上外，回归传统价值观也是新宪法最突出的特点。其中包括对婚姻关係中一男一女的规定，排除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修宪特别提出爱国主义教育，俄罗斯语是国语，捍卫历史真相是俄罗斯人的责任，以及重申俄罗斯是苏联法理上的继承者。

俄国现行宪法颁行于一九九三年十二月，时任总统叶利钦因解散立法机构触发的一场政治危机之后，立定了苏联解体后的第一部宪法。

俄国宪法诞生仓促

长时间来社会上认为，这部宪法受到西方国家的操纵，为了防止苏维埃的回潮，制定了极强有力的总统制。实际上，俄罗斯幅员广大，地方情况各异，国会制应该是更合适的选择，只是当时过于仓促，缺乏全面的讨论，选择了总统制。这部宪法经过几次小修，都没有动摇基本的架构，比较突出的一次是二零零八年的修正案，把总统任期从四年延长到六年。

普京在二零零零年首次参选总统，四年后连任，受宪法两届任期的限制，他退居总理职位四年，二零一二年重新参选，到了二零二四年，他又将受到两任的限制，因此必须动用修宪来为他继续执政铺路。去年底，普京提出以修宪来强化国会权力，略为消减总统权力，让权给国会下议院来任命总理及阁员。另外一招是加强国家会议的独立宪法地位，这个由地方省长及中央官员组成的谘议机构目前没有实权，未来将成为协调中央与地方的平台，来促进政令统一及实践效率。普京有可能利用这个机构来加强中央集权。

上帝入宪的讨论

在全国性徵集修宪提案的过程中，莫斯科东正教牧首基里尔提议把「上帝」写入新宪法，彰显俄罗斯立国的传统。「上帝入宪」的倡议得到天主教、新教、伊斯兰教、犹太教及佛教领袖们的支持，表明苏联时期的无神论及反宗教政策已成为历史陈迹。它们指出俄罗斯的国歌已经有「故土在上帝保祐之下」的歌词，上帝入宪是理所当然。俄罗斯国歌的现行版本是二零零零年在苏联国歌旋律上重新填的词。

普京支持表彰宗教对俄罗斯文化和历史的贡献，是构成俄罗斯精神道德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表述的语境很模糊，在新宪法中加入的是「牢记先辈人留下来的理想和对上帝的信念」。

西方学者批评俄罗斯对政教分离缺乏深入的探讨。西欧罗马天主教国家历史上神权与皇权对立，教会对世俗权力有制约的力量；而俄罗斯的东正教有强烈依附世俗政权的传统，虽然没有把东正教奉为国教，但是彼得大帝以来，皇权凌驾于教会之上，政教相互渗入。宪法是用来规范国家权力，把上帝写入宪法，是加强国家力量对社会的控制，而并没有给予其他宗教更大的活动空间。

为了纪念二战结束七十五年，莫斯科兴建了一座可以容纳六千人的胜利大教堂，来讴歌爱国主义。本来计划于大阅兵庆典配合为普京修宪造势，但碍于新冠疫情，公众不能集会，大大消减了想要营造的气氛。

四月间，网上流传的照片上赫然有斯大林和普京肖像的嵌磁壁画，引起公众强烈的不满，无神论者斯大林迫害宗教的劣迹斑斑，在教堂内俯视进堂的信众是极大的侮辱，甚至东正教一些神甫也忍无可忍。教会当局解释说，壁画中的人物是纪念对国家有功的民族英雄，斯大林带领二战卫国战争胜利及普京收回克里米亚都是不朽的功勳。正式揭幕时，这些有争议的壁画已被撤下。

修宪中有几条涉及个人经济的条款，例如保障最低收入在贫困线之上及退休金按通胀率调整。过去几年在西方发动制裁下，俄国经济低迷，部分人口生计艰难，在疫情期间，政府补贴太少，怨言四起，修宪案的这些「甜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以往普京给都市中产阶级的期待是日子越来越好，来换取他们的支持。这个潜在「社会契约」看来不易兑现。

修宪公投原订在四月二十二日举行，延至七月一日。投票站提前一週开放，避免出现大量人群。普京原本可以不必举行全民公投来修改宪法，劳师动众的投票是为自己未来继续执政争取更大的合法性。

在疫情期间，普京表现的领导能力平平，授权给莫斯科市长及地方长官做抗疫决定。而且在疫情没有得到控制下，阅兵及举行公投，带来的印象不外乎是为了自己抓权。任期「归零」的修宪过于滑头，反对普京、自由派的纳瓦尼愤然称之为普京发动的一场「政变」。普京如愿赢得了为连任开的绿灯，但是付出的代价有待盘点。

话题：